《左右》是一部關(guān)于家庭的電影,講述了離婚多年的枚竹和肖路為了救治女兒禾禾的白血病而重新組建家庭的故事。枚竹嫁給了老謝,肖路與董帆組建了新家庭。然而,普通的化療無法控制禾禾的病情,枚竹決定與肖路再生一個孩子。經(jīng)過多次失敗的人工授精,他們決定采取更激進(jìn)的方式。整個家庭面臨巨大的考驗和選擇,引發(fā)觀眾對家庭、親情和責(zé)任的思考。該片由劉威葳和張嘉譯主演,展現(xiàn)了人性的復(fù)雜性和人生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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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moivekid zhongzhong
我是個特別矯情的人,對于那些自己無法割舍的東西,喜歡刻意維持姿態(tài),不是掛在嘴邊就是懸在筆下,仿佛心里已經(jīng)盛不下了一般。
可是,我知道,不止是我,每個人都會有一種能藉之而生為之而死的愛存在,王小帥在用單車和女貞的喪失闡述過青春那破舊不堪的愛情后,這次他換上了一個瘦骨嶙峋的母親,用帶有殺氣的眼神告訴我:愛,無敵。
片子一開始,成泰燊躥到我面前,我怔了一下,這不是賈樟柯的男人嗎?便猜想這場左右為難的戰(zhàn)斗中,他必定是善良卻絕望的角色。
演員都不是讓人驚艷的主兒,這也是長相頗為不帥的王小帥同志的一貫風(fēng)格,除了“御用”的高花瓶(話說這次她還是來客串幼兒園老師了),那個劉威葳,前夫以及“圖雅”余男,都沒有刻意迎合廣大群眾日益挑剔而庸俗的審美意趣。
不過,看到最后,我突然領(lǐng)悟到,其實越是普通越是堅強(qiáng),那股細(xì)水長流般的勇氣只會在驚艷的霎那殆盡。平凡令人動容,是因為我們在眾寡懸殊的困難面前,也能不失尊嚴(yán)地嚴(yán)陣以待,哪怕生活已經(jīng)來勢洶洶。
我們的凡人生活,即使敵不過日復(fù)一日的深情款款與含情脈脈,卻也愿為信念的完美不惜代價。
故事很荒誕,如果你從未遇見過的話。
兩個離婚四年的人,已經(jīng)有了各自的幸福家庭。一天,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女兒得了白血病,接下來,骨髓移植,但是父母的血型不配。按這個邏輯,該是漫長等待適合的血型和骨髓了。
故事的精彩之處就在于,這個幸運的孩子有一個愛她愛到迷狂的母親,她不顧婚姻的枷鎖,不顧日后的萬難,不顧醫(yī)學(xué)的概率,甚至不顧自己、兩個男人和另外一個女人,要和已然成為別人老公的前夫再生一個孩子,用這個孩子的臍帶血去就她的女兒禾禾。
如果按“道德困境”的推理,禾禾的生命固然值得不惜一切去挽救,但是,那個以挽救他人為唯一名義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只是一個工具而已,甚至連它的母親都不愿去思索它的未來。
那么,用一個生命去做另一個的腳注。這顯然不是倫理學(xué)家的邏輯。
但是,這就一個是母親的邏輯——別的我不管,我只要我的孩子活著。
這個邏輯顯然很強(qiáng)盜,母親變得咄咄逼人。也正是這樣的咄咄逼人,護(hù)衛(wèi)住我們的陽光雨露。
肖路說:你得給我點時間。
玫竹說:誰給禾禾時間呢?
滿腦子都是這么清晰而瘋狂地為了一個目的。記得以前生病的時候,不管多晚,只要我在病床上稍有動靜,母親的雙手立馬就捧了過來。我那時就想:原來母親睡得這么淺。其實,那只是因為她愛得很深。
老謝是個好男人。他懂得愛,盡管他把玫竹摟在懷里時也會迷茫也會絕望,但他不僅知道愛是妥協(xié)與包容,更知道默默收拾愛人沖動后的退潮海灘。所以,他答應(yīng)了他們造人,掛掉了玫竹從那空房間誤撥來的電話,甚至在知道一切真相后還是不動聲色地把擔(dān)子往自己身上攬。
關(guān)于電話的那個細(xì)節(jié),伏筆得實在太明顯,卻不累贅。老謝說:設(shè)個鎖吧,多少次了都。玫竹說:麻煩,我也不會弄。
一直以來,我都很尊敬那些在天大的秘密面前坐懷不亂的人,那些無意翻開他人日記依然能心如止水般默默合起的人。
男人的成熟,永遠(yuǎn)從承擔(dān)責(zé)任開始。即使有萬千苦衷,也只讓人看到他的背影。所以,老謝總是在劇情兩難道無法進(jìn)行下去時,說,煙沒了,我出去買包煙。
那個燈光昏暗的地下小賣部,竟成為一個男人唯一的庇所,包藏著所有不向人訴的苦楚,隨著煙圈,靠著電線桿,吞吞吐吐。
后來,玫竹和老謝坐在沙發(fā)上,濕漉漉的頭發(fā)和色彩溫和的睡衣,鏡頭的焦點不停地從一張臉轉(zhuǎn)到另一張臉,就好像難題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一樣。老謝若答應(yīng),必?zé)o法再擁有自己的孩子,若不答應(yīng),現(xiàn)在的孩子也保不住;玫竹雖心意已決,但面對老謝這般無欲無求的好男人,若他同意,則因愧疚而無法面對,若他不同意,她便在關(guān)鍵時刻失去唯一的支持。
人到中年,就會有很多的身不由己。那些人和事或許并沒有抓住生命的本質(zhì)意義,卻已經(jīng)牢牢攫住了你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只能束手就擒。
所以,當(dāng)年看不太懂《神秘河》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開始同情每一個中年人。他們好像進(jìn)入了人生的高原一樣,哪怕領(lǐng)略到了無限風(fēng)光也會呼吸不暢,胸悶氣短。
肖路那個小包工頭,是個失意的生意人,也是個失神的父親。親生女兒居然在繼父溫柔的敦促下也只會怯怯地叫他一聲“叔叔好”,然后說“我知道,你也是我的爸爸。那么你會救我嗎?”
男人把車停在一旁流淚——再唯利是圖的商人,也會為那句“救我”感動。我們賺著自己或許并不需要的名和利,卻很難遇到一個真正需要自己去拯救的人。
后來,他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以居于次要地位的“爸爸”身份,不惜所有去救她。哪怕妻子離他而去,哪怕他還是愛自己的妻子,哪怕他的工地已經(jīng)亂七八糟哀鴻遍野,他畢竟還是一個爸爸,所以選擇走入了那個空房間。
在這一場事故中,肖路的妻子董帆或許是最無辜的一個。無辜并不代表無關(guān),她理所當(dāng)然該很氣憤丈夫的前妻居然借自己的老公去生孩子來救他們兩個孩子的命。
人之常情,往往都不是中性詞。在董帆這里,是褒義的。
人都是愛孩子,珍惜生命的,這是常情之一。
人都是愛愛人,珍惜家庭的,這是常情之二。
人都是愛自己,有所禁忌的,這是常情之三。
所以,她同意,她鬧事,她離家,甚至她要離婚,都是人之常情。
她是空姐,飛在天上,隨時流浪,尋求安全感的途徑便少了許多。去玫竹家看孩子的那天,友情客串的“鬼女”田原用她那些機(jī)警閃躲又不羈奔放的眼神,預(yù)示了董帆的孤獨。因為她不及那些年輕人,帆姐就有帆姐的樣子,也有著帆姐的苦惱。
她顯然已經(jīng)老了,她甚至無法乖巧地去掩飾自己的同情與猶豫。她只是想要個孩子,這是她挽救別人孩子的要求。拿生命換生命,似乎永遠(yuǎn)都是母親的邏輯。
因為選擇,所以左右為難。
其實,對于那個毅然決然的母親玫竹來說,一切左和右都只是通往最終目的的方向。而對其他人來說,才是真的左右為難。不過,這也我們的偏見,總是更少去同情那些堅強(qiáng)決絕的人。
懷特說過“自由,意味著更多的迷惘”。他是說在爆炸的工業(yè)時代,我們面臨太多的選項,甚至是自由或者不自由的對立選項。但是,父母是那一群永遠(yuǎn)沒有選擇的人,他們沒有自由,只有勇氣,也所以,他們不迷惘,只是絕望。就像肖路說,我相信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這么瘋狂。玫竹就說了,因為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遇上這種事情。
不相信故事的人,都是沒有見識過生活的人。信誓旦旦的人,都是沒有領(lǐng)略過背叛的人。
在看到婚姻畫地為牢的力量后,我會想,如果肖路和玫竹都離婚之后都沒有再婚,這件事情是不是操作上就會更方便簡單。
兩人躺在大紅的被褥上,大汗淋漓,解脫、痛苦、希冀和自我安慰的復(fù)雜表情刻在臉上,畫面色彩鮮艷,噴薄夸張而抽象得像一張壁畫。
此時,聲嘶力竭的小提琴高音響起,絕望處斷,深情處訴。
王小帥的鏡頭永遠(yuǎn)是波瀾不驚的,不晃,不偏,色彩暗淡或者陽光明媚,不及曖昧。主角們占據(jù)著畫面的中心,肆無忌憚地哭,心有余悸地泣,眼神迷離地遠(yuǎn)眺,或者故作輕松地?fù)u頭嘆息。
是的,我喜歡這部片子,人生多有沉靜處,只因未到波瀾時。他告訴我們,即使母親,這個該在微弱油燈下臨行密密縫的柔弱形象,其實都是那些在天崩地塌時站出來說:“我愛,什么都是可能的”的人。
才相信,每個母親都是潛在的強(qiáng)者。勇敢無畏,為愛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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